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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说过(329)

作者:thymes 时间:2025-12-10 10:37 标签: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轻松

  凡世君主治国,看似是王令一出,莫不遵从,实则令行各地依旧靠的是上下应和。在朝二十余年,陈沧常有掣肘之感,在政令不畅时,他也曾怒火中烧,心中未尝没有想过,若是临琅上下都能由他如臂使指地摆弄,那该是多么爽快。
  可是,想归想,他更是深知这种事情当真发生时,会有多么可怖。这本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只是从没人想过它真能实现。
  星仪曾对他道:“临琅人视你为圣君,新君即位,此事也不会改变。若你居于举国气运的中心,引导众人,这位置非你莫属。”
  他的良师益友,在与他相识的这半生里,永远是如此体贴入微,洞察他心中所思所求,再顺理成章地推行下去。直到现在,他的病痛,他对天年的畏惧,也被他看得清楚。
  但……陈沧自嘲地想,恐怕即使是你,关先生,也没想到如今这个病骨支离的半死之人,会有这么一次拂逆你的心意吧。


第205章 霜天晓(五)
  立于塔中,透过塔顶的琉璃瓦,陈沧最后一次看向临琅的天空。
  他从袖中取出一柄短剑,那鞘上通身以精金美玉装饰,宝光耀耀,华贵非凡。
  临琅曾经也供奉过几代星仪仙师,只是如今这位“星仪”太过耀眼,几乎让人忘记了那些过往。上一位仙师,就像大多在宫廷谋得一席之地的修士那样,享的是俗世清福,请他们出手却不容易。
  那个修士离开临琅,也是说走就走,毫不顾忌。陈沧的父王献上珍宝,请求他赐下暂且护佑临琅的器物,他便留下了这柄短剑。
  “别说我糊弄你们,这可不是华而不实的玩意。现在舟市都买不到什么流火了,算起来还是我亏了……”
  当时他大概是这么说的,陈沧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这些他随口说来的话,都被仔仔细细记录在册,列为隐秘,和这把剑一同封存。
  那其中,这句十分不敬的话也被分毫不差地记了下来:“要是你们陈氏守不住临琅,倾覆之际,是拿这个去反戈一击,还是放个漂亮炮仗,就看你们怎么用了。”
  这样做有用么?还是会徒然无果,又或是引来更大的灾祸?
  倘若能知晓更多,看得更远,或许在作此决定时,也不会这样惶然吧。星仪的诸般许诺,他深不可测的修为,一切都如同化不开的迷雾,让陈沧不得不孤注一掷。
  他要阻止星仪在琉璃塔的布置,不让他那“聚集气运”的筹谋成真。按星仪所说,此事尚要仰赖他身为国君的赫赫之名,但哪怕他愿以死相阻,星仪仍能扶持下任国君上任,无非是要多花些功夫。
  他也无法将这些托付给他选定的储君,一旦话说出口,又或是留书告知,难免有被星仪察觉的风险,到时想来以他的手段,改天换日也不是难事。
  因而,他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了。
  禅位之日,国君身亡,琉璃塔毁坏,必令举国震惊。若是能引来仙门中人查探星仪在此的所作所为,将他驱除,固然是得偿所愿;退一步说,哪怕星仪真的本事通天,将事情平息过去,他将临琅操于手中的谋划也定将推迟。
  此乃下策中的下策,且不说他是否要背负千古骂名,这好不容易安定了十余年的临琅,也不知会迎来何等的动荡。
  这也是一件旁人注定无法明白的事,他不能与任何人提起,只能将一切藏在心里。
  哪怕他在臣民眼中英明一世,大约也不妨碍史书将他斥为疯癫。贪恋权欲,欲求长生而不得,久病而昏聩,差不多就是这些形容了。
  讽刺的是,大概到最后也只有星仪会清楚他为何要如此做,进而清楚地怨恨他。
  怪他居心叵测,怪他毁了多年布置的大好局面,怪他……辜负这半生的深恩厚谊。
  陈沧紧握那华丽的剑鞘,将短剑缓缓抽出,那枯瘦的双手极为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剑刃色泽橙红,辉光流转,犹如一道柔婉的云霞。他用指腹轻轻擦过,发觉它竟是如此冰凉。
  这美丽的锋刃仅仅现世了片刻,当短剑全数出鞘后,一股炽焰猛地从剑上腾起,刹那间吞噬了拔出它的人。
  凡人之躯没有半点抵抗,转眼已经化为一支摇动的火柱。但那件应国君要求而精心织造的衮服竟然还在火中残留了片刻,它的轮廓已经灰飞烟灭,上面的绣纹却发出夺目光芒,那些混杂着秘药“丹铜”的染料猛烈地燃烧着,令这幅万世太平的云纹图样在烈火中短暂地飘扬。
  剑中喷发的火焰只是开了个头,那个把它留下来的仙师并未夸大其词,再加上丹铜的助力,爆焰朝着四周喷发而去,顷刻充斥了塔内。
  塔中如鱼鳞般排列的琉璃片首当其冲,纷纷在烈火中碎裂熔化,四壁上道道亮光奔流,一时间塔楼里仿佛化为了灼亮的溶洞。
  石墙虽然厚重,在这狂暴的火焰下也难维持,数次沉闷的摇撼声后,裂痕陡然蔓延,下一刻,伴随着剧烈轰鸣,塔身寸寸断裂,砖石与琉璃瓦如雨般洒落。
  高天之上,正午的烈日光芒万丈。
  陈沧木然地见证了这一切。烈火焚身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可怖,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已经融化在火中,没能感到什么痛苦。
  事情正如他所预计地进行,但为何他还没有消散?
  也许正如那个为他留下印记的黑衣人所说,他如今剩下的是“神魂”……那是连神魂也称不上的一缕轻烟,没有耳目,却能感受到周围的情形。
  他不受控制地朝着湖中飘去,那个他从没多加留意的御园里的湖面,此刻波平浪止,没有半点涟漪。
  明镜般的湖水中,如实地倒映着澄净天幕,水边的青枝绿叶,但那座正在燃烧的琉璃塔的倒影,依旧完好无缺。
  假如神魂也能感觉到痛苦,这绝望应该足以将他撕裂,然而他只是无声地下落,如同一片灰烬。
  他穿过湖面,就像透过幻影,来到了镜面的另一端。天地倒转,他向上飘飞,一直来到了那座完整的琉璃塔中。
  这里和他熟悉的那座塔几乎毫无差别,天顶上坠着一只分毫不差的金铃,但在见到它的一刻,陈沧就明白,湖外那座塔里挂着的只不过是虚有其表的仿物。
  在身为一缕残魂的他看来,那金铃散发出无尽的威严,让他生不起丝毫想与之相抗的念头。
  虽然他本来也身不由己,只能在这景象面前惊骇——琉璃塔中央,金铃之下,悬浮在半空之物难以用言语形容。
  它形似一枚漆黑的巨茧,通身上下裹在浓厚的阴影中,又带着几处深深的伤痕。那些伤痕正在渐渐裂开,现出内里无数大小不一的花籽,泛着隐约金光的外壳使得它们轮廓愈发清晰,那互相推挤的紧密情状就显得愈发惊人。
  那其中,仿佛蕴含着什么至为浩瀚的无形之力,即将喷薄而出。
  或许是如今已为神魂的缘故,陈沧见到了以他凡人的双眼无法得见的情景。他看到塔内塔外有许许多多蜉蝣般的微光,有些朝着墙上那些琉璃片投去,有些游移在半空中,宛如一闪即逝的飞星。
  那些都是神魂,和他一样,千丝万缕。
  鳞片般的琉璃片中,此刻有无数光点闪动,从黑茧中满溢而出的阴影不知不觉间填塞了塔中的每一寸地方,将日光隔绝在外。
  幽暗的高塔中,仿佛星河倒悬,四周繁星的光点卷成缓缓转动的漩涡。中央的巨茧比这黑暗更加深沉,它伤痕累累的外壳一呼一吸地鼓动着,体内流淌的金色更加刺目。
  忽然间,万籁俱寂,周遭的一切都陷入静滞。
  在漫天繁星的注视下,犹如花萼绽放,这只巨茧缓缓地破裂开来。
  隐而未发时,它身怀慑人威势,终于到了这一刻时,反而没有半点声息,只是静静地盛开。
  混沌难明的雾气从茧中流出,托起一轮漆黑的蚀日。幽暗的浑圆轮廓周围,一圈隐约的金光环绕,正似大凶之兆的日食异象。
  纵使从这邪异的境况下诞生,这蚀日的景象却不显得险恶。群星光芒黯淡,它则独自高悬空中,那姿态仿佛永世如此,带着弥久的平静与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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