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皮犬类(120)
“他没有。”邱令宜笑了下,说出来的话也真是像在开玩笑,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肯定,“你喊哥哥,他就喜欢你了。”
我不解,盯着她紧绷的神态看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问,只说我饿了。
时隔几个小时,我终于吃到了邱令宜亲手做的面。
一碗番茄面。
邱令宜洗碗的时候我坐在岛台一侧看着,忽然小声提出要求,“中午那个面,下次我想吃中午那个面。”
邱令宜回头看我,她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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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乘坐上午的高铁回去,路上我看着窗外,拿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字。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再次给祝迦发消息又是为什么。
我只知道,当下我想这么做。
到学校时恰好赶上下午第一节课,我刚走进教室便收差不多是全班同学的注目礼。甚至有个男生阴阳怪气又短促地笑出声。
我来不及对此产生任何情绪。
因为赵子怡显然比我还要生气。我才走进课桌间形成的过道她就拉住我。我知道她想找地方单独问我话。昨天她给我发了许多消息,但我没有回复。
“快上课了。”我拒绝。
赵子怡飞快而困惑地扫我一眼,“邱寄?”
我轻轻“嗯”了一声,视线越过赵子怡找到了想要看到的人。
祝迦回来了。
他安安静静地坐着,和教室里看热闹的同学一起看向我。
我不错眼地盯着祝迦,虽然暂时看不出他裸。露的皮肤上有任何外伤,但我知道一定是有的,从前他爸爸就打裂过他的骨头,前天晚上又刚刚给他一记耳光。
暴力是会上瘾的。
收回视线,我看向赵子怡,“要上课了,有话在这说。”
赵子怡愣了一下,皱眉,继而短暂地露出有些冷漠的神情,几秒钟之后,要开口却又被人打断。
“我还以为你要躲到高考结束呢。”
章昆嗤笑一声,“不过既然你回来,就做个好人。照片另一个傻逼谁啊?你干脆告诉我们,省得大家都没心思复习。”
话落,一部分同学迅速收起目光,其余的也遮掩起目光,不再同开始那般毫无顾忌。
只有祝迦没有收回视线,偏了偏,直勾勾地盯着章昆。
章昆嘴巴还是不停,“不肯说?这有什么,李越他抱女朋友坐腿上乱啃也没避着我们……”
章昆没说完,就被前排一个男生推搡了一下。
是先前笑出声的男生。
旁边的赵子怡眼疾手快拉住一个要靠过去的女生,“你别管,他耍贱关你屁事。他现在知道不让人说,当初怎么还在班里对你动手动脚……纯纯傻逼,你不扔等着兑奖啊?再来一个傻逼奖——”
她话没说完,那男生又忽然狠狠推了赵子怡一下,“赵子怡你贱不贱。我怎么谈恋爱关你屁事,倒是你,照片上另一个我寻思也不是你啊,上赶着没够是——”
可他话也没说完,因为章昆踹了他一脚。
我瞥了眼赵子怡。
这一脚踹得很迅速,却是慢了。
没几分钟,班里就乱成一锅粥。
两人扭打作一团,拉架的人纷纷围拢过来,我没怎么挣扎就被他们挤出去了。门边也围了其他班的学生。场面乱糟糟的,要不了多久,班主任大概也会出现的。
我皱了皱眉,对此情此景感到无语。
小善如大恶,大善似无情。
章昆让我做个好人,我是该如此。
是以,我没再管那边,也忽视赵子怡投来的目光往里走,教室后面的座位上还有好几个人。
是祝迦以及观望没有插手的几个同学。
这一刻,我其实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莫名想起昨夜当我询问起那家彩票店时邱令宜说的一段话——
“其实没什么,她们太无聊才喜欢编排人,我往她们家多跑几次,她们就闭嘴了,以后再遇见还会主动避开我。”
为什么呢?
昨晚我没有追问。
但现在我很想弄清楚,如果有人给我一巴掌,该怎么反应,转身就走吗?
如果拉住对方那只手,他会拉住我,还是用另外一只手再给我一记耳光。
回神后我走向祝迦,在他桌前站定,询问他想好了没有,高考结束前我可以每天都看到他吗?
他目光攥着我,没有答,俄顷又低下头,摆弄几下手机。
嘈杂的教室里,只有我们这个角落是安静的,因此在他重新抬头的瞬间,我很迅速便听到手机里的提示音。
低头看一眼,我捏着明亮的手机屏幕抬起头,祝迦对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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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迦,以后还能在学校看到你吗?
……
-你到学校了吗?
-嗯。
-我还在高铁上,要晚点才能到。
-嗯。
……
-祝迦,你爸爸有再打你吗?
-祝迦,高考你可以考到全县第一吗?
-祝迦,我想过了,他们都很讨厌,因为你,我总忍不住怀疑照片是他们谁贴上去的。虽然你也很恶心,但现在只有你可以陪我,我们坐同桌吧。高考你考过我,然后和我报一所学校。
-好。
第94章 哥,你快活不成了(修)
祝迦回了“好”。
但始终没有和我说话,只是在班主任来之前,伸手帮我一起把桌子拖过来,挨到了他的桌子旁边。
班主任进来前我们俩坐同桌的事情就那么尘埃落定。后来班主任将参与打架的人喊出去了解情况,批评过他们又想起我,眼神落到祝迦身上,犹豫片刻,还是捎带上他。
有关照片的事情班主任居然全程没有提及,只是批评我昨天旷课,早上迟到以及擅自换座位的事情。
但最后,在祝迦离开后班主任又长篇大论高考的重要性后还是端起茶缸子啜了一口,“就那么着坐吧。”安静片刻,他欲言又止,“……以后记得请假。”
我眨了下眼睛,点头。
-
那天之后,祝迦变成我的同桌。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复习,有时候也会一起上下学。
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我和祝迦就这样做稳了同桌。但我知道祝迦布料包裹下的身体上必然有许多伤,所以他都穿长袖长裤,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第一次发现是因为我的手肘不小心撞到他的大臂上。祝迦没吭声,但手臂快速缩了一下。像是很疼的样子。
第二次,是我从书包里拿出齐全的伤药,直接把他拉到厕所的隔间里,掀开他的衣服下摆看到的。
祝迦背上是三道肿胀的红痕。
我不太意外,只是没想到真的天天都在添新伤。不严重,不伤筋动骨,可大概率是疼的。
暴力果然会上瘾。
第三天再给祝迦小腿上药时,我忍不住用手指抠挖了一下,仰起头询问他,“疼吗?”
祝迦抿唇,脸色稍显阴沉,但或许只是避光笼在他脸上的阴影使人产生了错觉。因为他对我摇了摇头。
第四天,我还没检查他身上多出的伤,便先看到高三公告栏上被张贴出的几张照片。是祝迦。
初中以及高一时期穿不同女装的祝迦。
我不知道这是谁贴的。
但这不难猜。
已知只有我、冯逍呈、祝迦以及他的家人知道他女装的癖好。首先看动机,再看结果——
只一个大课间,大家的注意力就都从我的事情上转移了。
显然这几张照片透露的信息要有趣许多,讨论的人更多。现在和祝迦一起走在校园里,察觉到别人的视线时,我甚至分不清是在看我们中的谁。
这样想,似乎是我的嫌疑最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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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结束后我回到座位上,扭头盯着祝迦的侧脸发呆。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胆怯,也可能从前根本就是装的,纹丝不动地坐着,端正地演算着草稿,很认真。对别人笑声的议论以及隐晦的视线似乎毫无所觉。
我推一下他的手肘,声明,“照片不关我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