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皮犬类(58)
“你看,我都被吓出冷汗了。上次的事情——”
冯逍呈像是被我的态度取悦,笑了一下。
我不懂,所以蹙了下眉头。
很快我又反应过来。他依旧不信,但善良体贴地为我努力撒谎的样子感动了一下。冯逍呈总在一些奇怪的事情上充满了自身不具备的美德。
我该习惯的。
心下全然没有了再继续向他低头,为我先前自作主张而委婉道歉的欲望。
我兴趣索然地闭上口。
行至玄关时我已经松开冯逍呈的手,可他没有。
也没有要我上楼的意思,哪怕我搬出十分合理的要求,强调,“我路上出了很多汗,我需要上楼去洗澡。”
冯逍呈没有搭理我,伸手从一侧柜子上抽了几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我的手心,将汗液都擦净,然后才将我的手掌翻转过来。
他捧住我的手,端详我受伤的手背,“怎么?它被我砸破的时候你也疼到冒出冷汗了吗?”
冯逍呈的提问太突然。
我猝不及防地想,当然没有,我只是为自己又一次战胜疼痛的恐惧,保护住了成果而感到满意。同时为冯逍呈真的没有参加高考而愤怒。
我还记得彼时冯逍呈困惑怔然的神情。像是被吓到了。
抿了抿唇,我看了他一眼,旋即反问他,“那你呢?没有砸破祝迦的脑袋,却差点废掉你弟弟的手有让你感觉到害怕吗?可以让你以后带上脑子再打架吗?”
冯逍呈没有回应我的嘲讽,我们都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松开我的手。
“小时候你是不是问过我一个问题?那一刀是不是我捅的。”
他猝然发问,不等我回答,便答:“是我捅的。”
我微微睁大眼睛,没有说话。
“但是霍熄并没有受伤。”冯逍呈略微失神,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因为他被推开了。那时候爸爸跟你一样碱性呼吸中毒,霍熄捂着他的口鼻,他在救他,可我认为他想杀死他,所以我随手拿起一把水果刺了过去……可是你爸爸拿手握住了刀刃。”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冯逍呈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点到为止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但是从这段话中提取的信息足够我延伸出许多关键。
所以冯逍呈才会满手是血追着警车跑。
原来是因为冯曜观。
所以冯逍呈熟悉我那天病发的症状,也是因为冯曜观。
所以冯逍呈会乖乖配合我挨打。大概也是因为他想起冯曜观曾经为他徒手接过一柄刀刃,哪怕他不是亲生的。
可是……
为什么十岁的冯逍呈会误会霍熄想要杀死冯曜观?在那时的场景中一定还有其他误导他的画面。
以至于冯逍呈为此保持沉默。
冯逍呈打断我的胡思乱想,冷漠、严肃地说:“刚才你问我害不害怕?你自己都不害怕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我只是很惊讶……”
他弯了弯唇,神态变换,又笑得有些古怪。
“其实当时祝迦看起来比你更需要帮助,我以为他正跪在你面前给你*,但谁让坐在沙发上那个轻佻但迷茫的孩子看起来实在有点可怜,还喊过我哥哥,那我只好惩罚带坏他的人。”
我被他口中的话震惊住。
唇口徒劳地开合,没有发出只言片语。半晌,我才进一步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涨红了脸。
他、他竟然以为我们在……
冯逍呈陡然上前一步,逼近我,用力掐住我的脸,“你当然还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只是无师自通的有一点恶毒。”
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他,我又羞又气,越发分不出心神挣扎,只好安静顺从地被他捏在手里。
他面无表情地侧了一下头,叹息,“显得我像个傻子。”
冯逍呈很快就松开手,上楼了。
我立在原地有些艰难地消化着他方才说的事情,以及最后那句话。
“虽然九年前那一刀,换做现在我依然会刺出去。但以后我不会再上当的,邱寄。”
-
当晚我便做了一个潮湿朦胧的春。梦。
月光下,我的手插。进身前的乌发中,不断收紧,甚至难耐地抓了一把,试图拉开,将这种奇怪的感觉从我身体里抽离。
有呼吸扑到我的胯。骨、腿。根处……拉近又远离……
我不禁仰起头,又看到上方镜子中的自己。皮肤上虚浮着粉色,汗水涔涔,整张面孔被湿漉漉的兴奋和快。感点亮,神情陌生到有几分扭曲。
醒来后我有些迷惘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我没有看见除自己外的任何一张面孔。
这只能说明我的性取向偏好。
只是当我在餐桌上看到冯逍呈时,我难以抑制地再次想起那个梦。
若不是我将视线飞快移开,恐怕就要将口中的豆浆尽数喷到他脸上了。
低头看了眼杯子里的豆浆,耳边响起对面吞咽后放下杯子的声音……我骤然失去了胃口。
好可怕。
这太奇怪了。都怪他。
莫名其妙地将我和祝迦的姿势错认成……总之,都怪他。
我有种模糊的预感。
假如再多看冯逍呈几眼,祝迦说过的许多话,都会宛如诅咒般一一应验。
第46章 可以亲就是喜欢(修)
昨天赵子怡约我,我本来是不想出门的。
但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会陷入无法独处也无法和冯逍呈共处的境地。
偏偏冯逍呈仿佛不记得昨天对我说过什么,没事人一样同我搭话,甚至还在出门前同我打了招呼。
我没有应声。
身体陷进沙发里,仿佛也陷进一片泥泞恶意的沼泽。
我支着脸,内心平静地想他最好是打算开飞机出门,那我一定祝他一路顺风。
我就不用再忍受当他像背后灵一样出现在我身边时,我将他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开口都看作应征昨晚另一位男主角的离谱解读。
反正我在他眼里已经是一个恶毒的三好学生……可他还说我是轻佻迷茫的可怜小孩……
粉饰的平静被瓦解,我又为我丧气的想法羞耻、懊恼起来。
于是,一个人吃过午餐后我选择了出门,防止自己活跃发散的思维继续曲解那场在青春期发生再自然合理不过的湿梦。
我们约在老地方,但赵子怡今天没有吃冰,反而点了一杯热巧克力。
她是拿冷饮当水喝,拿冰块当糖嚼的人。我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两个小时后,赵子怡蓦地将习题盖上,冷不丁打断我的讲解,“邱寄,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学习的潜力了?”
“唔……好像没有。”
“那你别毒奶我。”
疑惑地抬起头,我这才发现她面有菜色,语气烦躁却有气无力,“期末考刚结束就给我补课……我厌学。”
我直觉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而且她脸色不好,或许是身体不适,我应该体贴一点。但极度活跃的思维使我兴奋,刻薄,毫无同理心。
我迷茫道:“不然呢?在校外我们还聚在一起做过别的事情吗?还是说,你有其他安排。”
赵子怡深吸了一口气,“对,没错,所以我现在要回家睡觉了。”
直至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我也不懂她情绪的起伏。
我只是对她说:“好,到家说一声。”
可我没想到她出大门后会骤然折返,四目相对,用夸奖的语气对我说:“你的自私、冷漠真是令人惊叹。”一顿,“你最好不要喜欢上任何人,如果有,那一定是你的灾难。”
“邱寄,这是忠告。”
-
我的思绪僵硬了一瞬,几乎有几分钟是空白的。
最后,我觉得很厌倦。
我应该直接挑破赵子怡的想法,纠正她一厢情愿却渴望得到回馈的喜欢。
那么或许赵子怡将彻底断绝念想,而不是无法自控地迁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