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被亡夫的宿敌占有了(100)
“先吃饭,有什么话晚会儿再说。”顾明鹤拉着他入座,旋即盛一碗芋蓉翡翠羹递与他,“喝点羹汤罢,暖暖身子。”
顿了顿,楚常欢接过汤碗,默默用膳。
偶尔不经意抬眼,竟见顾明鹤神色落寞地望着他,眼底蓄了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也不知那些动静有没有惊动顾明鹤,但顾明鹤是个聪明人,一定清楚昨天夜里他和梁誉做过什么事。
若在从前,楚常欢或许会为此胆寒,可今非昔比,他与顾明鹤早已不是夫妻了,即便和旁人行了鱼水之欢,顾明鹤也无权干涉。
楚常欢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饭,旋即起身离席。
顾明鹤罕见地没有追上来,仍旧坐在桌前,神态如初。
昨晚的铃铛响了足足一个时辰,他是习武之人,耳力选盛常人,自然将那些声音全都听了进去。
顾明鹤心如刀绞,目眦尽裂,却又无可奈何。
从前,他以为凭借同心草就能把楚常欢套牢,所以才会以爱的名义强占了他,甚至肆无忌惮地做出一些伤害他的事。
可如今看来,同心草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早在五年前,楚常欢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梁誉。
相较之下,他们的两载夫妻情分,仿佛是一场荒唐的梦。
每思及此,顾明鹤便痛不欲生。
他闭了闭眼,竟自嘲般笑出声来。
*
是夜,天降微雨。
河西久旱,此乃今春的第一场雨。
楚常欢把晚晚放在床头,更换了尿布后,便钻进被中,哄着孩子入睡了。
正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异动,他起床披上氅衣,打开房门瞧了瞧。
“珰——珰——”
院中武器交戈声乍现,刀光寒芒划破雨夜,莫名森寒。
楚锦然等人俱被惊醒,纷纷走出房门一探究竟。
“欢欢!”顾明鹤握着佩剑疾步走来,把他推进屋内,“把门窗锁好,莫要出来。”
楚常欢焦急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顾明鹤道:“约莫是天都王派了人来,恐对你不利。”
“天都王野利良褀?“楚常欢疑惑道,“他为何派人对付我?”
顾明鹤的目光骤然变得阴翳起来:“因为你是梁誉的王妃。”
楚常欢后背发凉,大惊失色,愣了愣,他忽然拉住顾明鹤,恳求道:“明鹤,请务必保护好我爹,不可让他们伤害他。还有……还有我的孩子……”
“别担心,梁誉留了很多暗卫,对付这群人足矣。”顾明鹤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宽慰道,“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第67章
屋外兵戎交锋, 杀声不断,连雨声亦变得躁动,淅沥沥地淋在青瓦之上。
楚常欢原想将晚晚带在身边, 可院中缠斗的身影太过肃杀, 他若此时现身,只会让己方的人陷入僵局。
梁安身手不凡,姜芜似乎也会些拳脚,有他俩在,晚晚定会平安无事。
良久,打斗声渐止,顾明鹤推门而入,衣衫与发梢皆被雨水淋湿, 莫名狼狈。
“明鹤!”楚常欢疾步走近,“那些人走了吗?我爹和晚晚怎么样了?”
顾明鹤道:“别担心, 他们都没事。”
楚常欢暗松口气,目光凝在他身上, 复又道:“你有没有受伤?”
顾明鹤眸光翕动,不答反问:“你在担心我?”
楚常欢愣了愣,继而转身,没去看他。
顾明鹤却不依不饶, 绕至近前, 握住他的手追问道, “欢欢,你心里还有我, 对不对?”
“我担心你,也担心外面那些暗卫兄弟,此乃人之常情。”楚常欢抽出手, 淡漠地道,“人命关天,我又非铁石心肠,怎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顾明鹤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心口胀痛难受。
须臾,顾明鹤忽然拽住他的臂膀,目眶微红:“你这般对我,如何不是铁石心肠?”
楚常欢挣扎未果,便有些生气:“我的铁石心肠,远比不上你对晚晚的狠。”
顾明鹤绷紧了下颌线,眼眶愈发红润:“因为那个孩子,你此生都不肯原谅我了?”
“孽种”二字,被他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了。
楚常欢迎着他的目光,定定地道:“如果当初在我产子之前,你没有给予承诺,兴许我不会怪你。可你既答应了我放他一条生路,却又在我产子后做出抛弃幼子的事,教我如何介怀?”
顾明鹤呼吸滞涩,紧扣他手臂的指节在剧烈颤抖:“明明你爱的是我,你的夫君也是我,可你……”
却为别的男人生了孩子,焉能不气?
缓和片刻,顾明鹤闭了闭眼,哑声道,“欢欢,你杀了我罢。”
楚常欢蓦地一怔:“你、你说什么?”
顾明鹤手里握着一把精铁宝剑,乃方才与天都王的人交手时从房内取出的,上面依稀残余着些许血渍。
他把剑柄塞进楚常欢手里:“杀了我,你体内的同心草就能得解,以后不必再受情-欲的折磨了,我也无需忍着苦痛,眼睁睁看着你们恩爱如夫妻。”
“你疯了!”楚常欢不由分说地扔掉佩剑。
顾明鹤苦涩道:“十几年的情分,竟敌不过贡院前的惊鸿一瞥,就算疯了,也在情理之中。”
楚常欢后退两步,对他道:“明鹤,你回屋歇息罢,今晚……就当是我欠你一份情。”
“我们之间已生疏至此了么?”顾明鹤自嘲一笑,“也罢,今晚这份情,我会讨回来的。”
闹剧过后,一切又重归宁静,雨夜依旧清寒。
楚常欢去乳娘房中瞧了孩子一眼,索幸孩子无恙,旋即被楚锦然叫去屋内问了话:“今夜之事,你可知其因?”
楚常欢道:“明鹤说,这些人是天都王所派,大抵是因我而来。”
“因你?”楚锦然蹙眉,略一思索,忽而道,“难不成与会州之战有关?”微顿几息,惊诧道,“莫非野利良祺想利用你来威胁梁王退兵?”
楚常欢的想法与父亲不谋而合,听说野利良祺阴险狡诈,若是被他盯上,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天都王知晓梁誉有个王妃,却不清楚当初他迎娶入府的是个男人。”楚常欢道,“只盼着天都王查不到我身上来,如此,您和晚晚才能安然无恙。”
更何况,梁誉是个识大体的人,断不会为了一己私欲置江山社稷于不顾,抓走他,天都王讨不到便宜,兴许会恼羞成怒,杀了他也未可知。
楚锦然正色道:“近来世道不太平,你就别往私塾跑了,待在家里最为稳妥。”
楚常欢道:“可是爹,您的身子——”
“我日日服药,已经大好。”楚锦然笑说道,“你安心照顾孩子,旁的事,就别去记挂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梁誉的暗卫受伤惨重,天都王派来的人亦没捞着半分便宜。
翌日,楚常欢给小童一锭银两,吩咐他前去药房买些内服外用的药材回来,又让梁安把这些药分发给受伤的暗卫。
至晌午,天空依旧飘着细雨,气温寒凉,仿若初冬。
暖厅的地龙烧得极旺,球球盘着尾巴睡在胡榻上,任由一旁的孩子揪扯它油亮赤红的茸毛。
楚锦然去了私塾,这会儿便由姜芜在陪孩子,楚常欢拌了一碗热腾腾的胚芽米糊,里面添了两勺无盐肉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