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被亡夫的宿敌占有了(106)
“他怎么样了?”野利玄拧眉问道,“有没有伤到要害?能醒过来吗?”
军医包扎完毕,应道:“回小王爷,梁王妃并未伤及要害,暂无性命之忧,只是失血过多,需仔细调养。”
野利玄小声道:“那就好。”
未几,野利良祺派人来此,对他道:“小王爷,王爷召您前去书房。”
少年行至书房,向书案后的男人揖礼:“父王。”
野利良祺悠悠抬眼,沉声问道:“方才为何要替他求情?”
野利玄道:“父王乃大夏第一勇士,用这种卑劣手段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实在有悖您的勇士称号。”
“卑劣手段?”野利良祺冷哼道,“你表哥初登王位,朝中旧势对他颇有诟病,唯一能依靠的人便是我,若我不为他打出天下,新王如何立足?我们野利家又该如何应对群狼环伺的局面?”
野利玄抱怨道:“表哥懦弱,本就不适合坐上那个位置,是您强行扶持了他,如今遭人非议,实乃情理之事。”
野利良祺盛怒,一巴掌掴在儿子的脸上:“混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一巴掌用了些力,打得野利玄连连后退,耳畔嗡嗡作响。
他舔了舔嘴角,尝出一股子血腥味,不由振愕:“儿子哪句话说得不对?姑母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临死又得到了什么?表哥生来就不是做皇帝的料,您与姑母何必逆天而为?”
野利良褀鲜少绽露情绪,可今日却极难克制,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凌厉:“为了那个梁王妃,你竟这般顶撞父亲,连姑母和王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少年道:“此事父王本就不占理,纵使对待俘虏也不该肆意凌辱,父王却断其指来威胁梁誉退兵,如果一根手指真能换一座城,那邺、夏两国这百年来的战争岂非是场笑话?”
野利良祺罕见地语塞,沉声道:“用不着你来教我。”
野利玄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父亲又道,“从此刻起,离梁王妃远些。”
“为何?”野利玄颇为不解。
野利良祺道:“我看你的魂儿快被他勾走了,再不阻止,焉能活命?”
野利玄豁然梗住,涨红了脸道:“父王胡说,我对他绝无非分之想!”
野利良祺冷哼道:“是么?”
小王爷义正辞严地挺了挺胸:“儿子不敢欺瞒!”
野利良祺不再与他废话,着人把他轰了出去。
*
楚常欢自一阵剧痛中醒来,他睁眼瞧着屋顶,初醒时的朦胧令他久难缓和,视野甚是模糊。
额头上的伤口早已敷药包扎,虽止了血,却压不住疼。
他缓缓坐起身,又有一味痛楚自腕间传来,楚常欢愣怔片刻,方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被天都王的侍卫用刀柄击脱臼了。
他尝试自行复位,竟疼得冷汗如瀑,两次之后便不得不放弃。
正这时,有人推开房门走将进来,他抬眼瞧去,目光依旧朦胧,看不清来人的面貌。
楚常欢眨了眨眼,却始终窥不真切,直到来人出声,方知是谁:“你醒了!伤口疼不疼?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楚常欢直勾勾地望着对方,哪怕近在咫尺,也只能依稀辨出一张略显稚气的轮廓。
顷刻间,他似是慌了神,用尚未受伤的右手去触摸野利玄的脸:“小王爷,我……我看不清你的脸了。”
野利玄闻言一惊,忙凑近了问道:“这样呢?”
楚常欢连连摇头,眼眶里不自禁地蓄满了泪:“看不清……还是看不清……”
少年亦有些慌乱,立刻着人请来军医,军医瞧过之后道:“梁王妃脑袋受到撞击,致瘀血堵塞,视而受阻,调养几日,兴许就能恢复如初。”
“兴许?”野利玄对这个说法颇为不满,“到底能不能恢复!”
军医道:“医者不敢妄夸海口,属下也无法保证……”
野利玄把人喝退,适才发现楚常欢的左腕有异,便问道:“清泽,你的手怎么了?”
楚常欢静坐在床头,睫羽轻颤,抖落了一滴泪。
野利玄拧紧眉梢,沉默地盯着他。
“应是脱臼了。”楚常欢讷讷开口,目光胡乱游移,试图瞧清什么,却始终模糊。
野利玄托着他的手,道了声“忍一忍”,旋即捏住那截瘦薄的腕骨,微一用力,便令它复位了。
此时此刻,身上任何一个部位的疼痛都不及双目无法视物来得振击人心。
楚常欢本就不太聪明,目下又被同心草折磨得理智全无,面对野利良祺那样阴狠诡谲的人物,几乎毫无应对的能力,所以他才会在小王爷闯进来时铤而走险,佯装自戕。
——只有这样,才能博得这个少年的同情,从而寻得机会逃出生天。
竟不想,代价会是他的眼睛。
“好了,没事了。”野利玄揉了揉他的手腕,宽慰道,“你安心休养,父王不会再断你的手指了。”
楚常欢抬手触摸自己的双眼,本该炽亮如星的眸子,现下盈满了惊惧与惶惑,热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野利玄心内五味杂陈,几息后拉住他的手,试着将他揽入怀中,见他没有挣扎,不由收紧双臂,语调莫名别扭:“只要……只要你别再惹小爷生气,小爷定会护你周全,即便是父王也伤不了你分毫。”
楚常欢一心扑在自己的眼睛上,全然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待意识到两人这般亲密相拥时,方醒过神,蓦地从少年怀里脱身。
野利玄心情大好,便没与他计较:“清泽,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命人备来。”
楚常欢摇了摇头。
野利玄道:“那你仔细养着身子,或许睡一觉就好了。”
傍晚,用过晚膳,楚常欢在窗前站立了片刻,入目所及,无一不是朦胧的土墙影迹,就连院里当值的护卫也无法看个明白真切。
他恹恹地合上窗叶,不慎牵动额头上的伤,忽觉晕眩阵痛来袭,便坐在一旁的胡榻上小憩。
欲念久不得纾,令楚常欢麻木又痛苦,小腹内仿佛积攒了何种东西,针扎似的胀疼。
他疏懒地倚着引枕,揉了揉小腹。
可那种疼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催引着朝下涌去。
迷糊间,楚常欢不禁想起了梁誉带给他的爽利,转而又念及着顾明鹤的温柔。
他二人在房事上各有千秋,梁誉只管闷声大动,竭力伺候,而顾明鹤却总爱说些令人耳热的话,还会用上一些个稀巧的器物,教他梦生梦死。
无论与谁享衾裯之爱,楚常欢都异常舒坦。
但现在,他已经忍了好些日子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盈满胸腔,楚常欢眨了眨眼,泪水悄然滑落。
自从离开临潢府后,他已许久不曾流泪,以为心死了,便不会再难受。
却不想,竟被一味巫药折磨至此。
楚常欢泪眼婆娑地按着肚子,忽然,一道模糊的身影闯入眼底。
那人站在七尺开外,一动不动,楚常欢的理智所剩无几,仔细分辨了片刻,开口道:“靖岩……”
来人迈步行近,楚常欢迫不及待地起身,扑进他的怀里,软声道:“你可算来了。”
然而眼前之人无比木讷,并未回应。
大抵是察觉到自己认错了人,楚常欢赶忙抬头,捧着那张刚毅却又模糊的脸,语调比方才更柔了些:“明鹤,我知道是你,你疼疼我……你疼疼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