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被亡夫的宿敌占有了(165)
两人虽处在同一屋檐下,却鲜少有过交集,彼此默契地互不兹扰。
顾明鹤没与他斗嘴,而是在一旁坐定,视线凝在那双满是针孔的腿上,问道:“能喝酒吗?”
梁誉点头:“能。”
顾明鹤遂把酒坛递给梁安,道:“把酒煮上。”
梁安接过酒,将其倒入温酒的砂壶内,轻轻置于炭炉上,转而溜去厨房,盛一碟花生米端来此处,并备好了杯碟和竹箸。
待泡完脚,梁誉方在梁安的搀扶下来到桌前坐定,并开口道:“你退下罢。”
梁安拱手告退,屋内骤然变得静谧。
泥炉上的老酒被炭火烧沸,漾出一股子浓烈的酒香。
顾明鹤用巾帕裹住砂壶手柄,斟了满满两盏酒,推一杯与梁誉:“请。”
梁誉接过,问道:“侯爷今日找我喝酒,意欲何为?”
顾明鹤道:“自然是为了欢欢。”
梁誉道:“此话怎讲?”
顾明鹤道:“你我二人曾经都做过伤害他的事,也都为此付出了代价,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已彻底原谅了我们。
“如今的我和你,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谨小慎微,稍有不慎,便会重蹈覆辙。“”
梁誉意会,淡淡地道:“你想与我言和?”
顾明鹤道:“王爷一语中的,是个爽快人。”
梁誉的指腹在杯身浅浅摩挲着:“你怎知我会答应?”
顾明鹤不答反问:“欢欢有了我的骨肉,你以为他还会和你远走高飞?”
梁誉拧紧了眉,没有应声。
顾明鹤开门见山道:“他既然不肯和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再续鸾胶、重缔婚约,我们便无强迫的理由,若能融洽相处,或许还能与他厮守百年。”
梁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良久方道:“侯爷所言之融洽,旨在你我二人皆不可对常欢心生独占之念?”
顾明鹤不置可否。
梁誉忽而冷笑:“若是从前的顾明鹤,恐怕早就一剑杀了我,哪里还会让我有机会出现在常欢眼前。”
顾明鹤垂眸,自嘲道:“若真能回到从前,春闱大考那日,我绝不会让他来到贡院。”
——他会在考取功名之前求娶楚常欢,教会他何为“一生一世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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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删删减减又一章
第107章
“爹爹, 下雪啦!”晚晚冲进屋内,捧着双手兴奋地来到美人榻前,却被梁誉一把捂住了嘴, “嘘——爹爹在睡觉,莫要吵醒了他。”
楚常欢侧卧在榻,腰线玲珑, 孕肚滚圆, 饶是熟睡,掌心亦下意识贴在腹部,小心翼翼地护着腹中的孩子。
晚晚瞬即噤声,乖乖地站在一旁。
梁誉瞥向他的手, 细声问道:“你手里有什么?”
晚晚道:“我给爹爹带的雪。”
梁誉闻言失笑:“给我瞧瞧。”
晚晚摊开手, 掌心里却只有一片浅淡的水渍,不由怔在当下, 满面错愕。
梁誉哄他道:“雪花性怯, 若被人类触碰,很快就会融化成水。”
晚晚信以为真, 嘟哝道:“哦,好吧……”
梁誉捏了捏他的小手, 竟是冰凉刺骨, 于是抱着孩子坐在暖炉旁取暖。
父子二人虽蹑手蹑脚, 鲜少弄出动静, 但楚常欢觉浅, 仍是被吵醒了, 他缓缓睁眼,双目惺忪,打量着这对父子, 继而开口道:“什么时辰了?”
梁誉道:“申时五刻。”
楚常欢撑着引枕坐将起来,困惑道:“我怎么越睡越累。”
梁誉道:“孕期嗜睡,实乃正常——你从前在临潢府时可有这般贪睡?”
当年楚常欢怀孕四五个月时就被顾明鹤掳去北狄了,他未能尽丈夫之责照顾在左右,不知其孕后期有何症状,即便自己以借兵为由去探望,得到的也只是冰冷的拒绝。
楚常欢道:“或许也嗜睡吧,但时隔几年,我已记不太清了。”
大抵是担心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梁誉转而引开话锋,道:“外面下雪了,去看看吧。”
这是眉州今冬的第一场雪,似鹅羽飘飞,皓白无垠。
此刻院中尚无积雪,地面湿漉漉的,更显风寒气冷。
楚常欢披着大氅在檐下站立了片刻,忽然问道:“明鹤这两日在做什么,怎不见他过来?”
梁誉道:“腊月生意忙,他脱不开身,兴许今晚就回了。”
楚常欢没再相问,于廊下观了片刻雪,偶觉腰痛腿麻,于是又回到屋内,躺进摇椅里,一面取暖,一面吃着瓜果糕品。
至夜,院中草木俱已覆白,气温愈发寒冷。
诚如梁誉所言,顾明鹤果真在夜里现身了,他披着一件黑色斗篷踏雪而来,从袖中掏出几件小儿的衣衫,递给楚常欢。
眼下楚常欢刚泡完脚,正疏懒地倚在太师椅中,双腿搭在梁誉的膝上,由着对方替他按摩浮肿的脚。
这些衣衫略微朴旧,却甚洁净,楚常欢左右观摩几眼,不明所以道:“哪来的?”
顾明鹤微微一笑:“此前说过,若求得百家衣,便可护佑孩子平安长大。”
原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当真了。楚常欢握着衣衫,淡淡地道:“坊间传闻,十话九假,你竟奉若圭臬。”
梁誉默不作声地为楚常欢按摩双足,片刻后起身道:“常欢,你早些歇息罢,我回屋了。”
楚常欢原以为他今晚会留下来,没想到顾明鹤一出现,他便离开了。
这两个男人素来针尖对麦芒,但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不复从前的水火不容,反而能和睦相处了,
尤其在对待楚常欢的事情上,彼此忍让,互相迁就,似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譬如今晚,梁誉好像偏偏知道顾明鹤会回来,所以才会那般从容地离去。
恍然间,楚常欢仿佛明白了什么,微拧着眉,目光沉沉地凝向顾明鹤。
男人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径自梳洗更衣,旋即走将过来,把他抱上了榻。
“明鹤,”楚常欢忽然开口,“你和靖岩之间是否有事瞒着我?”
顾明鹤笑问道:“为何这么说?”
楚常欢道:“这些时日以来,你二人就像提前商量好了,每人分别陪我两晚,有他在,你就不会出现,而你在我身边时,他亦会消失。”
顾明鹤从容不迫地道:“临近年关,米行忙碌,我不在乃是事务缠身,与他无关。”
这个理由也与梁誉的解释如出一辙,楚常欢自是不信的,冷哼了一声:“你骗我。”
顾明鹤眼角噙笑,掌心贴在他的腰际,轻轻地摩挲:“我何时骗过你?”
楚常欢眼珠一转,福至心灵道:“既如此,今晚我便去他那里睡。”说罢起身,当真要下床去。
顾明鹤急忙把人按回,拧眉道:“他都陪你两天了,你还要去找他。”
楚常欢佯作不悦:“那又如何?”
顾明鹤道:“你偏心。”
楚常欢不禁失笑,牵着他的手贴在心口处,低语道:“人心本就长在左侧,由始至终都是偏的。”
顾明鹤就势掐了他一把,惹得楚常欢连连失笑:“明鹤,你坏死了……”
轻轻一碰,便淌个些蜜。
因他肚子已有七个月大,不便再行房事,所以顾明鹤并未过多扰他,只排了些甜水出来。
但见他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顾明鹤忽然起了心念,指腹点在他的唇上,哄道:“欢欢饿了吧,想不想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