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被亡夫的宿敌占有了(102)
楚常欢没有回拒的余地,遂与此人同去。
从天祥镇来到此处不过几个时辰的路途,应该离会州不远,这儿或许是天都王退兵后的扎营地。
楚常欢一面随行,一面打量四周,这座宅子随处可见守卫巡值,就连平整的夯土屋顶亦驻有弓箭手,守备极其森严。
梁誉和顾明鹤知道他失踪后,定会前来救援,只怕这般严密的防守,于他们不利。
绕过了两条游廊,那名络腮胡男子领着楚常欢行至一间铺有羊绒地毡、陈设同样简陋的房舍,与他那处住所不同的是,这间房子里多了一张围屏,以及几盏璀璨夺目的琉璃灯。
迈进门槛后,与他同行的男人就退将出去了,一并关上了房门。
楚常欢莫名胆怯,小心翼翼地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几息后,一名穿着青色左衽锦袍、墨发高束、戴玉冠的男人自围屏后款步走出。
男人身形高大魁梧,皮肤黝黑,眉飞入鬓、目如鹰隼,五官意外地好看。
他的面容不显年龄,颌下也无胡须,但姿容神态却颇显阅历。
楚常欢心道,此人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大夏国第一勇士——天都王野利良祺。
野利良祺在围屏前止步,朝他投来视线,甫一开口,嗓音浑厚,中气十足:“你就是梁王妃?”
楚常欢道:“我是男人,怎会是王妃。”
野利良祺道:“男人又如何?中原的权贵最爱豢养男宠,从前的嘉义侯顾明鹤更是不顾世俗指教,娶了位男妻,梁誉有个男妃,有甚么稀奇的。”
微顿几息,又道,“那位小世子,是你生的?”
一听他提及晚晚,楚常欢便格外忧心,蓦地瞪大了双眼:“你把孩子怎样了?!”
野利良祺似笑非笑道:“如此看来,你的确是梁王妃无疑了。”
楚常欢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着了他的套。
“对了——”野利良祺又道,“听我下属说,那晚与他们交手的人里,有一人神似嘉义侯顾明鹤,王妃可知他是谁?”
楚常欢垂眸,淡淡地道:“不认识。”
野利良祺挑眉:“听说顾明鹤与梁王不睦已久,断不会为了梁王的王妃如此搏命,更何况顾明鹤早已战死在了红谷关,我的下属看花了眼也未可知。”
楚常欢知道他在套自己的话,索性不语。
野利良祺在案几前的蒲团上跪坐下来,斟了一壶热茶兀自饮下,“敢问王妃尊姓。”
楚常欢没有理他。
野利良祺不恼,示意他入座:“此茶产自福建,叫什么……岩茶,吃着有股子甘甜余韵,王妃可要尝尝?”
楚常欢站在原地,漠然道:“我不渴。”
野利良祺道:“本王今日请王妃来此,未敢怠慢,还望王妃莫要拘谨,权当是做一回客。”
天都王的名声楚常欢早有耳闻,阴险狡诈、凶狠嗜杀,哪能轻易将他奉为座上宾?
如此位高权重的一个人,楚常欢的心眼自然不及对方,他不敢轻易说什么,只能谨慎应对。
默了默,楚常欢来到案几旁,在野利良祺对面落座。
野利良祺又斟了一杯热茶递与他,似是不经意问道:“你身为王妃,为何要待在乡野?”
楚常欢捧着茶盏,思忖片刻后道:“因为王爷不喜欢我,早在我产子之前就已将我逐出驻军府了。”
野利良祺道:“不喜欢你还会隔三差五来探望,甚至派那么多人保护你?”
楚常欢不由惊诧,原来天都王早已洞察了梁誉的一举一动。
“他保护的不是我,而是他的孩子。”楚常欢道,“王爷若是决意拿我威胁梁王退兵,恐怕要失策了。”
野利良祺不露声色地道:“是么?”
楚常欢低头饮了一口热茶:“王爷大可不信。”
野利良褀轻掀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不多时,一名侍卫在门外求见,野利良褀唤其进来,两人用大夏语言交流,楚常欢一个字也听不懂,只在一旁静坐着。
未几,侍卫退下,野利良褀面色如常地道:“王妃暂且回屋歇息罢。”
楚常欢道:“你就算将我扣留到明年也无济于事,梁誉绝不会因我而退兵。”
野利良褀道:“如果梁王不肯退兵,就证明他真的不喜欢你,既如此,我就成全了他,届时将你首级割下,亲手交给梁王。”
楚常欢后背一凉,眼底闪过几分畏惧。
天都王嗜杀成性,取他性命轻而易举。
野利良褀笑道:“王妃莫要害怕,倘若梁王肯退兵兰州,本王绝不为难你。”
话毕,立刻唤来两名侍卫,“将梁王妃送回寝室,仔细照看,万勿怠慢。”
楚常欢被送回至那间简陋的房子里,他心神不宁地坐在蒲团上,思虑着天都王会否再度派人前往天祥镇,将晚晚也摄来此处。
他一人为质不足为惧,若把孩子也牵涉其内,恐怕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两刻后,侍女送来两碟烹熟的牛羊肉,并一碗滚热的酥油茶。楚常欢无心进食,便分毫没动。
他被困在此处,与囚禁无异,四处均有侍卫看守,就连房门也不得随意出入。
如此过了一宿,翌日清晨,楚常欢正熟睡,忽闻屋外人声躁动,他猛然醒来,以为是梁誉派人来救他了,当即穿上衣袍行至房门。
“王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处,小王爷请回罢。”门外的侍卫这般说道。
那侍卫口中的“小王爷”不悦道:“什么人如此金贵,连小爷也不能见?还不赶紧滚开!”
听其声,约莫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侍卫欲再阻拦,小王爷已踹开了房门,楚常欢当即后退两步,若迟一些,恐怕就要被他踢中身子了。
少年的目光凝在楚常欢身上,怔了怔,道:“父王何时有了这种嗜好?”
侍卫忙解释道:“这人是大邺朝那位异姓王梁誉的王妃,王爷将他摄来,便是逼迫梁誉退兵。”
野利玄越发疑惑了:“王妃?怎么是个男的?”
侍卫道:“这个……属下也不得而知。”
野利玄几步走近,绕着楚常欢来回瞧了瞧,忽而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虽是野利良褀之子,但年少纯真,远不及他父王那般老练深沉。
楚常欢忽然觉得,这个小王爷或许可以助自己离开。
顿了顿,他淡淡地道:“清泽。”
第69章
一只游隼在屋顶盘旋着, 须臾,它调转羽翅,猝不及防地朝着下方俯冲而来。
野利良褀倏然抬高手臂, 那只游隼便精准无误地落在了他的小臂之上, 继而取下隼脚的信筒,拆开了一瞧,里面卧着一卷笔墨尚未完全干涸的密信。
这封信是从皇都兴庆府捎来的,他展开信笺粗略瞧了瞧,神色渐变。
“王爷——”这时,一名下属进入屋内,匆忙行了一礼,道, “邺军主帅梁誉已知晓王妃失踪了。”
野利良褀用内力捏碎手中的信笺,淡淡地道:“然后呢?”
下属道:“他好像……没有营救王妃的打算。”
野利良褀闻言紧锁眉梢, 掠来视线道:“如何判定他没有救人的打算?”
下属道:“邺军目前毫无动静,若梁誉真想救王妃, 早该派人来与王爷和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