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被亡夫的宿敌占有了(171)
寇樾朝她身后瞧了一眼,道:“我表哥可是住在此处?”
姜芜这才想起请人进屋,忙挪至一旁,恭声道:“此处乃我家老爷和公子的住所,王爷他也经常过来——寇大人里面请。”
寇樾提着礼物撩袍迈进院内,左右打量了几眼,径自朝堂屋行去。
楚锦然听见动静,从里屋走出,寇樾见了他,拱手道:“世叔。”
寇樾如今乃从一品枢密院指挥使,兼秦凤路经略安抚指挥使,执掌十数万兵马,饶是楚锦然在仕,也得毕恭毕敬地唤他一声“大人”。
此番得他一声“世叔”,想来是看在梁誉的面上,楚锦然回礼道:“寇大人折煞草民了。”
寇樾笑盈盈道:“世叔言重了,令郎乃我表哥之妻,小侄理当唤您一声世叔。”
客套一番后,两人相继落座,姜芜烧了一壶沸水,为寇樾点茶。
吃茶毕,寇樾道:“听闻表嫂在眉州开了一家私塾,想必这会儿还在学堂罢。”
楚锦然道:“是。”
寇樾已然竭力与他套近乎了,可楚锦然还是一副疏离死板的姿态,令寇樾颇觉无趣,他又吃了半盅茶,转而笑向姜芜道:“你家王爷呢?”
姜芜应道:“王爷和公子的婚期将近,这几日都在忙着采买婚宴用物,估摸着就快回来了。”
半柱香后,梁誉携妻儿一同回家,见到寇樾,不由一怔:“你怎么来了?”
寇樾挑眉:“听表哥这语气,好像不太欢迎我。”
梁誉知他是在打趣,便没接茬,又道:“你是京官,无诏不得离京,此番来眉州莫非有公务?”
“既是公务,也是私事。”寇樾笑了笑,旋即向楚常欢拱手道,“见过表嫂。”
楚常欢亦拱手道:“寇大人有礼。”
寇樾瞧着他身旁的稚童,招手道:“晚晚,过来让表叔瞧瞧。”
晚晚抬头望向爹爹和父亲,得到应允后方举步而去,毕恭毕敬地揖了一礼:“见过表叔。”
“真乖。”寇樾笑呵呵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当年在河西时,你仅有半岁,没想到乍眼已这般大了,瞧着比我家那两个猢狲更伶俐更懂事。”
梁誉目注向他,问道:“瑾安,你此番到底因何来到眉州?与你同行之人又是谁?”
京官外出事关重大,且他又是枢密使,若无重任,圣上绝不会轻易放他离京。
寇樾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太后得知你要成婚了,特意从京城赶来吃喜酒,圣上担忧太后的安危,遂令我贴身保护。”
“既是贴身,此刻为何不见太后?”梁誉蹙眉。
寇樾道:“太后便衣出行,无人知其身份,不过来蜀地后略有些水土不服,此刻正歇在客栈。”
楚锦然道:“客栈总归不安全,靖岩、阿欢,你们去把太后接过来,若太后不嫌弃,就让她在敝舍落脚。”
于是寇樾领着楚常欢和梁誉前往客栈谒见了太后,经由梁誉一番劝导,太后方肯移驾楚家。
当年楚常欢离开汴京时,沈太后不过是个三十又六的妇人,如今年过四旬,即使容貌依旧美丽,可眼角却生出了几条褶皱。
楚锦然欲向她行礼,却被她抬手制止了:“我与靖岩的母亲乃表亲姊妹,亦是闺中密友,与你当属亲家关系,不必再行君臣之礼。”
楚锦然踟蹰几息,僵硬地道:“是……”
沈太后淡淡一笑,又道:“姐姐走得早,姐夫亦战死疆场,所以我待靖岩这个孩子格外亲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视他如己出。如今他要成亲了,却没有父母坐堂,我这个表姑理当履长辈之责,证其姻亲。”
梁誉虽然向圣上和太后禀明了他的亲事,却没想到太后竟不惜跋山涉水来到眉州,只为坐堂证亲。
一时间,他心内莫名酸涩,亦感动万分,当即拱手道:“侄儿谢过姑母。”
“自家人,何必言谢。”太后笑了笑,旋即看向晚晚。
楚常欢对晚晚道:“去拜见姑祖母。”
晚晚从未见过这位妇人,但见她面容慈祥亲切,倒也不惧,揖礼道:“承凤拜见姑祖母。”
沈太后含笑把他拉入怀里,眼眶蓦地涌出了泪水,哽咽道:“你祖母若还活着,不知该有多高兴……”
用过午膳,太后便去客房歇息了,楚常欢和梁誉着手清算婚仪用物,少顷,楚常欢笑道:“太后倒真把你当亲骨肉来疼。”
梁誉道:“他也疼你。”
楚常欢轻叹一声,说:“当年太后得知你在兰州战死后,哭了整整两个日夜,后来我离京时携晚晚向她辞行,太后抱着晚晚又是一阵痛哭。”他无奈一笑,复又道,“那时太后若说几句挽留的话,兴许我就心软留在京城了。”
梁誉手中动作一顿,旋即放下红绸,轻轻揽住他的肩,柔声道:“太后仁慈,她深知你留在京城会难受,所以才放你离去。”
楚常欢转身,双臂缠上他的脖颈,低语道:“你如今有太后撑腰,以后若是欺负我,谁替我做主啊?”
梁誉笑道:“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会欺负你?”
楚常欢冷哼道:“这可说不准。”
梁誉搂着他的腰,手臂微微发力,便将他抱了起来,轻放在桌案上,倾身问道:“你说的‘欺负’,莫非是指床笫之欢?”
楚常欢耳根一热,推他道:“我并无此意!”
梁誉轻笑一声,就势亲吻他的唇,一面吮-咬,一面道:“就算我真欺负了你,你也无处伸冤,这种事,太后不会管的。”
楚常欢被他吻得呼吸不畅,连声讨饶:“靖岩……不要,太后和寇樾都在这里,你别太放肆了。”
梁誉最后用齿尖摩了摩他的唇瓣,方依依不舍地放过他。
大婚前夕,又有一位旧友登门拜访。
李幼之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眼底的笑意更是炽烈。他向太后等人见了礼,方行至楚常欢身旁,拱手道:“王妃。”
楚常欢道:“你怎知我和靖岩在眉州?又从何处知晓我们成婚之事?”
李幼之笑道:“机缘巧合罢。”
见他不愿祥说,楚常欢亦不再过问。
八月十二,良辰吉日。
由于此番婚仪从简,没有大操大办,所以晨间楚常欢照例带着孩子去私塾授课,正午回家后,方换上喜服,由着姜芜给他梳妆。
从前他从含芳园嫁入王府时,乃是以女子身份坐上了花轿,但今日不同了,婚书上写的是他和梁誉的名字,两人俱是男子,即便成亲也没有男女之分,所以姜芜并未准备太多饰品,只为他戴上了梁誉提亲时相赠的金簪和金镯。
梳完发,姜芜看向棱花镜中的人,叹道:“公子生得真好看。”
楚常欢笑道:“贫嘴。”
姜芜挑了一顶发冠,轻轻戴在他的头上,嘴里道:“我跟在公子身边已有五年了,亲眼瞧见王爷是如何沦陷的,公子和王爷能有今日,道一句‘坎坷’并不为过。好在姻缘天定,无论兜兜转转多少回,最终还是会长相厮守。”
楚常欢回忆着过往,渐渐失了神,直到门外传来一阵吆喝,适才回过神来。
“吉时将至,新郎接亲咯!”寇樾的笑声莫名爽朗,似一阵清风飘入屋内。
楚常欢对着镜子梳理鬓发,又慌忙整理着衣襟,并问道:“姜芜,我今日怎的这般憔悴?”
姜芜道:“公子貌若天仙,哪里憔悴了?快快去拜堂吧!”说罢拉着他起身,将他推向房门。
“咯吱”一声,房门被姜芜由内打开,寇樾和李幼之不约而同地推了梁誉一把,身体陡然前倾,他下意识抬手,抱住了楚常欢。